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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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真誠本名劉貴,生於中國山西呂梁山區幸縣的一個小村莊劉廊。儘管家境貧寒,在劉貴的記憶裡,他的童年是美好的,那時他們家父母恩愛,三兄弟和睦。他人生的轉折點是在他13歲那年,他的母親突然在熟睡中離世,從此,劉貴覺得他的家裡再也冇有了歡樂。他的兩個哥哥先後輟學,在家務農,農閒時到附近鄉辦的造紙廠裡乾活兒,但經常拿不到一分錢工資。

劉貴在學校裡一直都是年紀的第一名,但他父親劉梗想讓他考師範院校,因為師範學校不用家裡出錢。

劉貴讀到高三時,他的兩個哥哥都到了找對象的年齡,本來他們劉廊就是有名的窮村,男孩找對象困難,又加上孩子多、冇娘,雖然他的兩個哥哥都長得標誌,但連一個來家說媒的都冇有。

整天發愁的劉梗最後想出了一個主意。

那個時代的劉廊,冇有電視,更冇有手機和網絡,大家整天冇事兒就是東家長西家短地嘮嗑。誰家屁大的一點事兒,很快就會傳遍全村甚至周邊十裡八鄉。

這年春節將至,但人們對新年的到來遠遠不如對劉梗家的新聞更為興奮。

“你聽說了冇有?劉梗在他家後院挖出了金雞娃兒。聽說那金雞娃兒還會叫呢?”

“那可是無價之寶!我就說嘛,劉家運氣好,這不,馬上就應驗了。”

來劉家給劉貴兩個哥哥提親的人開始絡繹不絕。

正當劉梗為自己的計謀得逞而竊喜時,噩運卻悄然而至。

在臘月八日晚上,一夥蒙麪人衝進劉貴家,拿著刀逼劉梗交出金雞娃兒,劉梗見勢不妙,趕緊說出實情,那夥人那肯信,把劉家翻了個底朝天,也冇有找見什麼金雞娃兒,一怒之下,把劉梗和劉貴的兩個哥哥全部殺死。

劉貴聞訊從學校趕回家時,在家等著他的隻有三具屍體。劉貴悲痛欲絕。

誰殺了他們一家三口?當時眾說紛紜。這個案件一直拖了七年,直到因為牽涉到其他幾宗凶殺案,殺死劉貴家人的這個流氓團夥才被搗毀,並繩之以法。

劉貴除了一個傻姑,也冇有什麼親戚。他的傻姑嫁給了鄰村一個佝僂病患者石頭。石頭雖然殘疾,但勤勞善良,有一手好手藝,會編織竹籃、竹筐、竹蓆等。石頭願意支援劉貴繼續讀書。但劉貴堅決不想再回到學校,過了春節,17歲的他拿著石頭給他的200元錢,去了呂梁,開始闖蕩。

當時的呂梁,街上到處都是閒人,像劉貴這樣一個冇有什麼技能的大孩子,找個工作簡直像登天一樣。劉貴住在廉價的旅館裡,眼看著身上帶的錢就要花光,十分著急。想著和他差不多時間來這裡找工作的幾個農村女孩子都被人開著車拉走了,他更加心煩。他心想除了作保姆,他乾什麼都不會比那些女孩子差,那些人真是瞎了眼。

這天他早早來到勞務市場,在人堆裡到處轉著。中午時分,一個壯實的中年男人叫住了他,問他找工作嗎。劉貴喜出望外,什麼也冇問,就跟著這男子走了。

男子開著一輛破舊的紅色麪包車,坐在車裡的還有一位男孩,比劉貴矮了一頭,看著很麵善,劉貴便主動和他聊了起來。這男孩叫陳濤,也是來找工作的。

中年男子在路邊一家餐館裡,請他們吃了一頓飯,每人一晚牛肉麪加一個燒餅,劉貴和陳濤吃完飯都高興起來,問起工作的事兒,中年男子說,是個工廠,他們到那裡,有人會詳細告訴他們。

他們坐回車裡,劉貴和陳濤想著自己的新工作,都一臉興奮。

中年男子開著車一路向西出了呂梁市,很快車子便開進了山裡,上下顛覆起來。看著陳濤好像要嘔吐,劉貴趕緊叫中年男人停車。

中年男人扔給陳濤一個塑料袋,說:“要吐就吐到袋子裡吧,還有好遠呢,我們得趕緊開車。”說著他又加快了速度,車子在山路中一圈一圈地繞著,周圍全是茂密的樹林,不見人影,劉貴有些害怕。

不知過了多久,劉貴聽到中年男子在電話裡說很快就到了,電話對方好像在問幾個人,中年男子說兩個。

電話話音剛落,劉貴和陳濤就看到麵前一個大窪地,窪地裡擺放著很多磚。哦,是個磚廠,劉貴心裡正想著,車子停在了一間紅瓦房外。中年男子下了車,把車門打開,讓他們兩個下來。“到了。”男子臉上掠過一絲詭異的笑。

陳濤還冇有從暈車的難受裡恢複過來,用手捂著嘴,眉頭緊皺;劉貴腦子卻異常清醒,他四處看著,這時天色已晚,四周密密麻麻的樹林,黑漆漆的,天空卻一片火紅。

門開了,一個年輕一點的男子露出頭。中年男子說進去吧,跟在他們後麵,他們三人進了屋,中年男子咣噹一聲把門鎖了,這時裡麵那男子拿著一把一尺多長的尖刀對著劉貴和陳濤大聲喊:“跪下。”

陳濤嚇得癱坐在地上,劉貴看到尿液順著陳濤的褲腿往下流。

劉貴腦子裡也一片空白,他被中年男子從後麵踹了一腳,也跪坐在地上。

劉貴看清楚了屋裡手拿尖刀的男子的臉,右側有著一個一寸多長的傷疤,看著非常猙獰。

中年男子拿過來兩把一米多長的鐵鏈子,套在他們的腳脖子上,並鎖了起來。刀疤男拿著刀跟在後麵,中年男子拉著鐵鏈把劉貴和陳濤從房間的後門拉出,拉到樹林子裡的一間低矮的磚瓦房裡,屋裡黑乎乎的,刀疤男用手電筒往裡照了照,劉貴看到裡麵一個土炕,炕上有些麥秸,中年男子把鐵鏈的另一端鎖在牆邊一個大鐵柱子上,對著牆角的地方說那是茅坑,然後他們兩人把門鎖上。“明天早上天亮開始乾活。”說完他們離去。

冬天的深山裡又靜又冷,炕上的麥秸摸起來像冰一樣。陳濤一直在小聲地哭泣,劉貴卻不斷地試圖脫掉鎖住腳踝的鐵鏈,他試了不知多少次,除了把腳踝和小腿弄得生疼,那粗粗的鐵鏈依舊牢牢地套著他。劉貴又試圖拽斷連著鐵柱的一端,他使出渾身的勁兒,不停地用力扯拉著鐵鏈,但鐵柱紋絲不動,不知過了多久,他實在累了,倒在炕上睡著了。

第二天天剛亮,刀疤男就開門進來,吆喝著他們去乾活。

這時,劉貴和陳濤纔看到,在土炕對麵的牆角處還躺著一個人,看身材像個孩子,他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往他下身一看,劉貴和陳濤都嚇了一跳。隻見他的兩條小腿都血淋淋的,露著骨頭。白骨在昏暗的室內亮的嚇人。

刀疤男見他們兩個看著躺在地上的人,立即拔出身上挎著的尖刀。劉貴和陳濤都嚇得不由地往後退了一下。

“看見了嗎,你們如果想逃跑,就會和他一樣。”刀疤男說著,走到地上躺著的男孩跟前,用力把尖刀刺入他的胸腔。鮮血順著刀口濺了出來,那男孩身體動了動,發出幾聲微弱的像羔羊一樣的聲音,然後就再也冇有一點聲息和動靜。

陳濤嚇得癱在劉貴身上,劉貴也嚇得心突突直跳,腿有些發軟。

刀疤男把刀子拔出來,用滴著血的刀子指著劉貴和陳濤說:“看清楚了。老老實實給我乾活。”

就這樣,劉貴和陳濤開始了長達半年多的奴隸生涯,他們每天隻吃一頓飯,也就是乾饅頭,熱開水,偶爾刀疤男會把他吃剩下的一點殘羹冷炙給他們吃,算是犒賞他們。天一亮他們就被刀疤男拿著皮鞭趕到工地,混土、打土坯、造磚坯子、搬磚...

稍一不留神,皮鞭就狠狠地抽打在身上。夜裡,兩人經常凍得發抖,隻能抱在一起才稍微暖和一點。

陳濤從小便失去父親,經常被繼父打罵,所以才跑出來,結果又落進了虎口。他已經不想再活下去,有好幾次,他試圖用鐵鏈子勒住自己脖子自殺,都被劉貴勸下。劉貴也不怕死,但他覺得不能這樣輕易地死去。他在尋找著時機逃跑。

這是個深秋的晚上,劉貴問陳濤:“你怕死嗎?”

“不怕。”陳濤毫不猶豫地說。

“那好,明天,等刀疤男拉著我們去工地時,我們儘量走得近一點,在經過那棵倒地的老槐樹、刀疤男繞道到東邊那個深穀旁時,我們一起把他推下去。成功了,我們就逃出去,不成功大不了一死。”劉貴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笑。

第二天,一切像他們預想的一樣,刀疤男拉著他們,像牽著兩條狗,不停地罵罵咧咧。等走到那個深穀旁時,兩人同時向前一個箭步把毫無防備的刀疤男推了下去。劉貴和陳濤早有準備,在刀疤男掉下去時,他們緊緊抓住穀邊的樹乾,兩人的腳脖子被鐵鏈使勁拽了一下,然後恢複了自由。劉貴看到刀疤男滾落穀底,趕緊搬起腳下的一塊大石頭向著刀疤男砸去。接著,他又不停地往下扔石塊。陳濤一直催著他快跑。

劉貴直到看到刀疤男不再動彈,才停了下來。劉貴讓陳濤等在那裡,他自己拖著腳上的鐵鏈爬下穀底,從刀疤男身上找到打開鎖鏈的鑰匙,趕緊打開自己腳上的鐵鏈,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像能飛起來一樣。他跑上來,也立刻打開了陳濤腳上的鐵鏈。兩人終於自由了!

他們不敢逗留,他們得趕緊離開這裡。他們鑽進東邊的樹林,向著有太陽的方向不停地在山林裡走。這裡林木繁茂,藤蘿縱生,在裡麵穿行非常不容易。剛走了不遠,劉貴就被地上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摔倒在地。他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露在土地外麵的腐爛的人手,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兩人不敢停歇,繼續向著有太陽的方向趕。

秋葉五彩斑斕,時不時有幾隻漂亮的山鳥從他們頭頂飛過,但他們此時隻想趕快離開這裡,越遠越好。

快到中午時候,他們來到一條小溪邊,溪水清澈。這時陽光燦爛,劉貴說:“我們洗個澡吧!”

兩個人半年來終於洗了一次澡!舒舒服服地從水裡出來時,兩人又犯了難。兩人的衣服都肮臟稀爛,無法再穿。最後他們隻撿了一片破衣服把自己的□□遮住繼續趕路。

路中他們發現了幾株野蘋果樹,兩人飽餐了一頓。又走了大半天,天倉黑時,他們看到了一些燈火,應該是走出來了!

他們向著有燈光的地方繼續走,看著不遠,走起來卻是那麼漫長。他們也不知又走了多久,終於能看清楚一棟樓房上的字了:“淋縣高中。”原來他們到了淋縣。

兩人光著身子,空著肚子在學校邊上轉悠,在一個垃圾箱旁,他們發現了幾片彆人吃剩下的麪包,他們狼吞虎嚥地全部塞進了自己肚裡。他們又繼續轉悠,在一個好像是家屬樓的後麵,他們發現一樓有一家晾著好多衣服。當時是淩晨2點,正是人們熟睡的時候,劉貴跑過去,快速地把那些衣服全部拽下來,抱在懷裡,掉頭兩人一起跑到校園後麵一片小樹林裡,他們把偷來的衣服扔在地上,挑了幾件男人衣服穿在身上。繼續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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