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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

“將軍,您這是何必呢?玩玩而已,您又冇什麼損失。”緊跟在男人身後,緒風道。

驀然駐步,前者回頭看他,一時之間竟分不清這話乃揶揄還是出自真心?

“男子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眉目深凜,李承煜對這種濫情的行為很是不能苟同,“更遑論還留下個孩子,那是罪證!”

緒風忍俊不禁,心想:將軍不愧是將軍,哪怕這種事兒都能整出大義凜然的意味來。

“將軍說得是,咱們是得潔身自好,”緒風摸了下鼻尖,“但那可是綏寧長公主啊!”

“京中多少權貴府中的兒郎爭先恐後,上趕著自薦枕蓆……”

“你若是願意從了殿下,咱們虎豹騎日後行事定也能更為便利。”

北雁靜默一旁,這話落在耳中雖有些不適,但確實是這麼個理。

那些官家子弟瞧上的,可不單單僅是汴京第一美人的姿色,更多的,還是想得聖上關照,平步青雲。

可緒風所說的便利卻又不是這麼回事,有些話不能言明,但隻要一個眼神彼此就能心知肚明。

虎豹騎雖說在汴京城內暢通無阻,但所屬的金吾衛畢竟駐紮在郊外,若能將禁軍的虎符也一併收入囊中,可不就是如虎添翼?

這一點,李承煜怎會想不到?但他很明顯對這種權色交易嗤之以鼻。

“殿下遠嫁西京,本就是背井離鄉,為民謀福,我虎豹騎男兒鐵骨錚錚,難不成也得同流合汙,隻想著從一個小姑娘身上撈好處?”

朗聲入耳,北雁為之一愣,抬眸瞥向對方側影。

這是在疼惜他們家殿下?

此人方纔對殿下說的話屬實不太好聽,以至於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都生出怨懟,但眼下,北雁內心又拉回了那麼點兒好感度。

目及男人神色,緒風知曉他已然生出教訓之意。

“都是些玩笑話,將軍彆生氣。”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緒風趕忙求饒。

“屬下隻是覺得,外頭的流言多半有些誇大其詞,當不得真,殿下瞧上去不過就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可她卻敢想著法子接近您,屬實勇氣可當,令人佩服。”

“對對對!”

聞言,北雁立馬跟打了雞血似地湊上來給主子說好話。

“咱們殿下的母家可是江南蕭氏,出了名的書香大家,殿下是蕭太傅親自照看長大的,打小兒就知書達理,蕙質蘭心,這麼多年來,殿下做過最出格的事兒,那可就是對將軍您了……”

“像殿下這樣的天之驕女對您一見鐘情,熱情似火,屬下覺得,於將軍而言,倒也算得上是一種福氣。”緒風適時接話。

迴廊蜿蜒,李承煜自顧自邁步,一言不發,也不知是置若罔聞,還是有所思忖。

待行至迴廊儘頭時,他忽然停了下來。

後頭的人猝不及防,連忙駐步。

“怎麼了,將軍?”北雁問罷,順著對方的視線朝前望,恰是瞧見一輛停在後院裡的馬車。

緊接著,耳畔傳來男人的聲音:“本將軍冇記錯的話,這馬車應當是喬鬆閣的?”

定睛一看,北雁險些慌神:!!!

這位爺的記憶未免也太好了些,他們出入喬鬆閣這般多次,都未曾有所留意。

“瞧著是有些像,估計是來送這個月的賬簿了。”未敢蓄意糊弄,麵不改色轉頭,北雁道。

李承煜略略頷首,繼續邁步。

見他未有質疑,北雁暗自鬆了口氣,可此時,月洞門後正巧走出兩人。

“公子今日不為殿下跳舞麼?”跟在後頭的穿著素衣,明顯是小廝。

而行在前方的那位則一襲竹青錦袍,身形高挑,模樣生得玉樹臨風,氣度不凡。

“今兒天冷,不好脫/衣裳,還是撫琴為妙。”男子嗓音清冽,音調不高,卻正正好被廊下幾人收入耳中。

不是囑咐他暫且待在廂房裡,千萬彆出來,怎的還舞到跟前來了!!!

北雁身形僵滯,險些兩眼一黑。

“跳舞,彈琴,還脫/衣,這算的是哪門子賬?”

聲色沉朗,語氣難辨,北雁抬眸,恰是對上男人似笑非笑的長眸,恍若直墜寒潭,怵得人頗想冒冷汗。

“這不是看殿下在府中悶得慌,順便……熱鬨熱鬨。”忍不住嚥了口唾沫,北雁麵露窘色,連自己都覺得眼下無論如何辯解都無濟於事。

而那名青衣男子,李承煜是有印象的,乃喬鬆閣之頭牌,名喚亭州君。

昨日搜查喬鬆閣時,這人便坐在廊下小酌,同時眺望著甘棠軒,一副情深款款,卻受到冷落的幽怨模樣。

淡淡收回視線,李承煜麵無表情道:“召小倌上/門行樂,大總管覺得這算不算出格?”

“……”

北雁這會子當真是再難啟齒,隻想低頭裝死。

頭頂飄落一聲嗤笑,用不著瞧也知曉臉上的神情有多麼嘲諷。

赭色衣襬凜冽如風,轉眼就消失不見,北雁這纔敢抬頭去望他背影。

蕭肅巍峨,猶如玉山,好看是真挺好看的,可渾身都透著一股子冰冷疏離。

北雁欲哭無淚,內心默唸:殿下,小的儘力了,您自求多福吧……

直至闊步邁出門檻兒,方纔一直在耳畔聒噪的少年都未再出聲。

像是霎時想起什麼,李承煜突然側首,稍帶揶揄地丟了一句:“這福氣給你,你想不想要?”

緒風:“……”

本想著將軍早已過弱冠之年,房裡卻連個人都冇有,若能與公主成事倒也算一樁佳話,畢竟總不能真讓李家絕後。

反正蘇璟這皇位很快就坐不安穩了,若是將軍也喜歡,直接把人搶走就是了。

但眼下,緒風有些臉疼:“……”

似乎會變綠,要不起。

——“你是頭一個踏入此地的男子……也會是唯一一個。”

此刻再想起這話,與她身上穿的衣裳,李承煜隻覺好笑,而昨日往他嘴裡塞的東西,也保不準給多少男人塞過。

說不清是惱火還是噁心,男人眸底籠上陰翳,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水性楊花的女人,一句話都信不得!”

音色冷肅,彷彿給黃昏時節再添一分涼意。

而此刻的月洞門內,亭州君暗自遠眺,對這滿身的薄怒很是滿意。

桃花眸裡凝著意味不明的神色,亭州君仔仔細細打量。

直待對方徹底消失不見,他才拂袖轉身,略透不豫的俊麵又恢複了平日裡那副和顏悅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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