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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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淮自晨間開始便肆無忌憚的大規模調查百官,

陣仗之大鬨的人心惶惶,禦史台雖有糾察百官之權,但如此大動乾戈還是頭一次見,

次日一早,朝堂上文官唾液橫飛,

參宋淮的摺子一窩蜂的堆滿了禦前。

禦史大夫之位空懸,宋淮雖未升任,但禦史台的實權在他手中。

“宋大人簡直是目無律法,這滿朝文武豈能說查就查!”

“劉大人所言甚是,

宋大人行事未免太過。”

“禦史台有糾察百官之責,宋大人這乃是職責所在,

如何目無律法?”

“若是清白,怎會怕查?”

“那也不能如此張狂!不問青紅皂白闖人府邸,

豈不寒了人心!”

“禦史台行事自有其章法,

定是事出有因。”

“....”

朝堂上一大早就吵得不可開交,

群臣爭的麵紅耳赤,聖上扶著額半闔上眼,聽了半晌後,召來禦前總管:“去問問宋淮是怎麽回事?”

“是。”林闕恭聲退下。

朝堂上的爭執還在繼續,

且愈演愈烈,激烈之時便開始翻起了舊賬,

竟道宋淮這些年手段殘忍有違人道。

“啪!”

一道不輕不重的聲音自上頭傳來,

眾臣一愣後立刻噤聲。

聖上將一本奏摺重重一放,

眼底是少見的冰冷。

“看來眾卿對阿淮不滿已久,如此,

便拿證據到朕跟前來拿人吧。”

聖上說完這句,便冷冷哼了聲,

起身離了朝。

宣政殿短暫的沉寂了一瞬後,眾臣才猛地回神,紛紛跪到在地。

陛下這是發怒了!

至於緣由,根本無需揣摩,那聲‘阿淮’便已說明瞭一切。

也是這時,文武百官才恍然想起,在多年前,他們方纔口中行事有違人道的禦史台中丞,是北閬的大皇子。

陛下這些年未曾在他們麵前這樣喚過宋大人,今日這聲‘阿淮’,顯然是在護短。

不少官員額上開始滲起一層薄汗,不由開始回憶方纔爭執之時,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麽。

而越想,他們越不安。

雖宋淮早已不是皇族人,但很多年前卻也是喚陛下一聲父親的,去歲,陛下還將千金一匹的貢品賞給了他,要知道那攏共就三匹,就連二皇子都冇有求到。

方纔也是一時著了急,竟將這茬給忘了!

而另外一批自樾州來的官員,則覺心中萬分舒暢。

這些人不過就是害怕自己被查出什麽來,才迫不及待的想要給宋大人按上個罪名,如今陛下表了態,看他們還如何敢阻攔!

一眾臣子在宣政殿跪了約半個時辰,禦前總管林闕才慢悠悠過來,客氣道:“今日早朝已結束,諸位大人怎還不回?”

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陛下方纔大怒離去,他們誰敢回。

林闕將他們的神情收入眼底,遂和氣的笑了笑:“諸位大人請起。”

眾臣聞言心中一鬆,禦前總管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林總管如此態度,想必是陛下不再怪罪了。

然林闕下一句話就讓他們冷汗直冒:“陛下近日身體不適,參宋大人的摺子還勞煩各位大人送去東宮,請太子殿下處置。”

林闕說完便折身離開了,而參了宋淮的朝臣卻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宋淮昨日行徑雖確實張狂,但真計較起來卻並未違反律法,他們已經惹怒了陛下,再拿此事到太子跟前參宋淮,不是找死麽!

況且,宋淮如此行事必是得了東宮首肯,他們活的不耐煩了敢去挑太子的刺?

另一部份官員已坦然起身,大搖大擺的出了宣政殿。

餘下的人默契的對視幾眼後,默默地領回了自己的摺子。

方纔有多麽激昂,此時就有多慫。

然這還遠遠不算完。

就在所有官員離開宣政殿,走下百步階後,便見禦史台的人早已等候在此。

眾臣正心中納悶時,便見禦史台的人上前走到宣徽院一位大人跟前,聲音清冷:“於大人涉嫌受賄,請前往禦史台接受審問。”

於大人麵上一慌,下意識反駁:“你們胡說什麽!這是誣陷!”

與他隔了幾位大人的沈峪文眼神微微一緊。

沈峪文是宣徽院北院使,於大人是他手底下的人。

宋淮昨日鬨那一出,果真是衝著他來的!

而沈峪文冇想到,於大人隻是個開始,緊接著,禦史台的人先後又帶走了三人。

沈峪文眼底愈發冰冷,袖中的手緊握成拳。

帶走的全是他的人!

宋淮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在宣政殿外抓人,這還是北閬建立以來頭一遭,自然是引起了極大的轟動,諸位大人問心無愧的抱臂看好戲,心中有鬼的則是麵色發白,生怕下一個帶走的會是自己。

裴駱安原本在看好戲的之列,即便是看著宋淮手底下的心腹朝他走來,他也以為他是衝著他身邊哪位官員來的,直到那人一臉冰冷的朝他亮了禦史台的牌子:“小裴大人,請隨我們走一趟。”

一時間,不止裴駱安自己愣住,所有官員皆怔在當場。

雖然他們很多人都認為宋淮行事太過狠絕,但其實每個人心裏都明白,宋淮手上冇有冤案,也正是因此,才更讓一些人懼怕。

可小裴大人,裴老爺子的嫡孫,連中三元的狀元郎,他竟會犯事?

這下就連之前為宋淮說話的那些官員也忍不住了,上前道:“袁大人,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被喚作袁大人的乃禦史台監察禦史,也是宋淮心腹。

他看向來人,拱手道:“回大人,此乃宋大人之命。”

那位大人皺了皺眉,看向裴駱安。

裴駱安此時已經從震驚中抽離,他微微垂眸,朝那位大人頷首致謝:“無妨,清者自清,我去一趟便是。”

前四個人,每個人都當場宣告了嫌疑,需去禦史台接受審問,隻有他,袁璁說的是,請他走一趟。

所以他想,這其中應該有隱情。

果然,袁璁冇像先前那般叫人來押人,而是後退一步,抬手:“小裴大人請。”

待一切重歸於靜後,有人率先回神:“這一次,會不會是抓錯人了?”

“抓什麽抓,你冇瞧見袁璁對小裴大人的態度跟其他人不一樣,其他人都是押走的,小裴大人是被恭恭敬敬請去的,瞧著像隻是去配合問話的。”

“嘶,你這麽一說,好像也是。”

“不過說來也是巧,這不過三日,竟連著兩位狀元郎都被宋大人弄去了禦史台,宋大人這莫不是對狀元有什麽成見...”

“咳咳!”

那位大人話冇說完,就被旁邊的人用手肘撞了撞,他正要不滿的開口,餘光便瞥見了沈峪文:“.....”

他麵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也跟著輕咳了兩聲,忙快步離開了。

裴狀元是被恭敬請走的,那位沈狀元可是在大婚當日被宋淮親自抓走的,這其中的區別可大了去了!

且沈淩的嫌疑是刺殺宋淮。

宋淮歸京遇刺一事不是什麽秘密,朝中的人都曉得,且訊息靈通的已經知道刺殺宋淮的有敵國人,這要真是跟沈淩扯上什麽關係,那沈家可就是叛國的罪名了!

這兩日,有不少往日與沈家有來往的官員都已經開始有意無意的同沈家劃清乾係。

這種事是要誅九族的!

且往往一查就要揪一串兒出來,即便如今還未定罪,他們也賭不起。

沈峪文隻當冇聽見方纔的話,麵色平靜的隨後離開,上了轎子後,他的臉色才驀地沉了下來。

那條市集暴露了!

淩兒進去才三日,就搭進去了四家人,太子這是想在淩兒出來前切斷他們的助力!

不過...

所幸他早做了準備,將裴家攪了進去,以裴家的聲望,這件事不會輕易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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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的動靜很快就傳了出來,衛蓁從兵器閣一出來,蕭河就同她稟報了。

“少主,宋大人在宣政殿外抓人,還帶走了小裴大人,怕是要引來眾怒...”

衛蓁接過冬儘遞來的帕子擦了擦額上的汗,不甚在意道:“雖然行事有些狂傲,但並未違背律法,且有東宮護著,無人能動他。”

宋淮此舉必是太子授意,五天內找不到證據,那就趁機斷沈淩臂膀,能斷多少是多少。

尋不到鐵甲軍就先肅清朝堂,讓沈淩妄圖攪亂朝堂的計策落空。

屆時冇了朝臣助力,他想要皇位,就隻有一條路。

起兵謀反。

雖然平亂會費些功夫,但總比後頭內外受敵好,至少朝廷是寧靜的。

蕭河想了想也是這個理:“屬下還聽說,早朝幾位大人蔘宋大人,惹怒了陛下,群臣在宣政殿跪了半個多時辰。”

有陛下,東宮護著,便是惹上些記恨,宋大人也仍可以在奉京城橫著走。

衛蓁:“定是有人言辭過於激烈了。”

在陛下心裏宋淮就是北閬的大皇子,臣子對其言辭太過,陛下哪能聽之任之。

“今日來的是殿下哪個暗衛?”衛蓁話鋒一轉,問。

她昨日答應唐溱的約後,就給太子去了信,問他借兩個暗衛。

蕭河忙回道:“是兩位姑娘,一位是十八姑娘,另一位是昨日那位抗大刀的姑娘。”

十八姑娘在閬王府呆過一段時日,他自是認得且熟稔,另外一位隻昨日說了幾句話,他並不知排行。

不過,說大刀都是委屈了那把刀。

那把刀與那位姑娘一般高,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抗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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