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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他看到姑娘腳踝上那一處紅腫後,心中的疑心散了大半,他沉默了片刻後出門,喚來張晁:“方纔可看清了?”
張晁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方纔那一幕他確實看見了,不過離得遠,也隻能看個大概,見沈淩起了疑心,他便詳細的說了一遍:“公子轉身時恰有一陣很大的湖風掃過來,姑孃的傘不穩,便用了兩隻手去握,因此失衡,不慎跌了下去。”
如此聽來,確實是個巧合。
“公子是懷疑...”
張晁望向屋內,皺眉道。
沈淩搖搖頭:“冇事了。”
張晁便冇再問下去。
他覺得公子是有些草木皆兵了,齊姑孃的性子他們再瞭解不過,要真知道什麽,哪裏會藏得住。
“如此,便也不必用藥了。”沈淩道:“宮裏今夜應該就會有訊息,待我走後就將她送到密室。”
沈淩的話纔剛落,前院就來了訊息,陛下大危,群臣需立刻進宮。
沈淩微微擰著眉。
一切都按他的計劃在發展,可不知為何,他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
“將她送進去,讓人看著。”沈淩按下那點兒雜亂,道:“讓人守在這裏,不得讓任何人進出。”
眼下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了。
“還有....”
沈淩頓了頓,道:“不必等明早了,這個時辰城門還未關,你立刻出城調集鐵甲軍,務必在明日趕回來,一旦看到宮中的信號,便帶鐵甲軍攻進來。”
奉京共六個城門,其中兩處城門都有他的人,隻要鐵甲軍一到,他們就會放行,而其他城門,還有死士,幾乎是萬無一失。
所以即便計劃真的有紕漏,有鐵甲軍在,他也能多一分勝算,而早在計劃開始時,他就已經悄然陸續讓一部分鐵甲軍暗中分散在了城外各處,剩下的也該在來的路上了。
陛下撐不過今晚,太子被皇後指認下毒,自有得一番糾纏,算時間,怎麽也得一日纔有章程出來。
他有兩千死士已在京城,一部分已經在宮中內應的幫助下混進去了,屆時不論是哪方輸贏,隻要鐵甲軍一到,他就能拿出玉璽,名正言順的登位複國。
退一萬步說,便是計劃失敗了,死士也能保他全身而退。
張晁應下:“是!”
“奉京府那邊也可以動手了,今夜絕不能讓宋淮活著出來。”沈淩便吩咐邊往前院走去:“閬王府派個得力的人過去,不惜一切代價殺了衛蓁,切記,剩下的閬軍如今都在衛蓁手上,她身邊還有太子的暗衛,這個女人不能小覷,萬不可輕敵。”
“若是事情有異,立刻發信號。”
“是。”
“還有蘇晚棠,也不能留。”蘇家曾是閬王部曲,留著是個極大的禍患。
“屬下明白。”張晁鄭重道。
恰這時,迎麵遇見沈峪文,沈淩便讓張晁離開了。
“宮門已經打點好了,這兩日外麵的訊息傳不進去。”沈峪文道:“待群臣進宮,便按之前的計劃扣留一些官眷,到時候即便有人有異議,也有所顧忌。”
沈淩微微放下心:“嗯。”
陛下中毒駕崩這麽大的事,群臣少說也要在宮裏耗一兩日,這兩日便夠他把控宮外諸事,宮門再開時,便是鐵甲軍入宮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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閬王府
“姑娘,群臣已經入宮,宮門已關。”琴十八將剛得到的訊息稟報給衛蓁,抱臂一笑:“沈淩演了這麽多年的戲,今夜,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已入夜,棲鸞軒卻燈火通明。
衛蓁的大氅底下換上了輕便的衣裳,頭髮也高高束起,褪下了所有珠釵首飾。
按照計劃,沈淩入了宮,便可不能再出得來。
可她心裏卻隱隱有些不安。
沈淩此人心機太深,他即便冇有察覺到這是為他設的陷阱,也不會不給自己留後路。
“祖父可有安頓妥當?”
琴十八回道:“姑娘放心,閬王與府上所有不會武功的人都已經進入了密道,現在留著的都是練家子。”
“郡主府那邊也早送了訊息過去,有郡主府侍衛和郡馬的陣法,不會有事。”
衛蓁嗯了聲,走出棲鸞軒。
棲鸞軒外,府中所有侍衛,親兵都已集合候命,隻待隨時應對突髮狀況。
然之後好幾個時辰都一片祥和。
衛蓁立在廊下,微微蹙眉。
或許真的是她太謹慎了,沈淩並冇有...
“少主!”
突然,先前派出去巡城的侍衛回來稟報。
衛蓁心中一咯噔:“如何?”
“發現大批黑衣人的蹤跡,正往幾處巷子而去。”侍衛回道:“那幾個方向,皆通向朝中要臣府邸。”
衛蓁握了握拳。
他這是想控製官眷逼朝臣俯首稱臣。
今日他斷然不會如願,但難保他落敗後,不會破罐子破摔拉這些官眷一起死。
“蕭河!”衛蓁喚道。
“屬下在。”蕭河溫聲前來,恭敬道。
“留下一百人,其餘人隨我出門營救。”
蕭河:“是!”
衛蓁轉身提了長槍,邊往外走,邊扔給十八一個令牌:“速調三千閬軍支援。”
琴十八接過令牌,應下:“是。”
“小十九,保護好姑娘。”
這夜的奉京城註定不會太平。
宮外激烈的廝殺,而宮內,亦是暗流湧動。
聖上寢殿內,群臣跪了一地。
原本該是跪在外頭,但因今日大雪,怕老臣受不住挪到了殿內。
屏風內便是龍床,裏頭跪著一地妃嬪。
眾臣的心緊緊繃著。
雖然眼下還冇有噩耗傳來,但很多人都心知肚明,若非聖上時日無多,怎會宣群臣進宮。
但眼下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下毒謀害陛下的凶手。
皇後稱是太子所為,太子則說她誣陷。
對於太子給聖上下毒這個說法,眾臣多是不信的。
這龍椅早晚都是太子的,冇有必要給聖上下毒。
不過也有說法是,先有宋淮入獄,太子後又有殺南爻公主的嫌疑,導致民心不穩,邊境大亂,惹得聖上不滿,有意易儲,太子這才動的手。
但不管事實是怎樣,總得有個證據。
趁著聖上還在,這件事最好理出個章程,不然之後得到的就不一定是真相了。
畢竟,太子與二皇子誰會贏一目瞭然。
當然,提出這個要求的是沈淩一黨。
他們的計劃就是攪亂渾水,最好讓聖上在彌留之際定了太子的罪,這樣一來他們就省事多了。
褚曣對此絲毫不在意。
他負手立在屏風前看了會兒上頭的山水,才轉過身道:“眾卿急什麽,孤與皇後都在這裏,這件事,誰能拿出證據誰便有理,不過在這之前,孤還有話問。”
“大理寺卿何在?”
大理寺卿聞言上前:“臣在。”
“孤聽說,元瑾縣主抓了一個南爻探子。”褚曣。
沈淩眉頭微皺。
他此時提這茬作甚?
“確有此事。”
大理寺卿回道。
褚曣盯著沈淩,不緊不慢道:“孤還聽說,那探子被抓時,正與小沈大人把酒言歡?”
不知情的群臣皆是一怔,太子這話何意?
這與陛下中毒有何乾係?
沈淩身形一僵,沈峪文亦是微微擰了擰眉頭。
“回殿下,元瑾縣主將人送來時,確實如此說過。”大理寺卿道。
“哦?”褚曣目光再次落在沈淩身上:“小沈大人,解釋解釋?”
沈淩遂恭聲道:“回殿下,此事微臣已與縣主澄清。”
“當日,是那人主動來攀談,微臣並不知其身份,隻是冇想到,恰好被縣主的人撞見,誤以為我們相識。”
褚曣聽完好半晌都冇做聲。
許久後,他低低一笑:“倒是有理有據,看來,是孤誤會小沈大人了。”
說罷,他也不等沈淩開口,就側頭道:“皇後孃娘,您指認孤下毒殺父皇,那不如出來與孤當麵對質。”
坐在龍床旁的皇後身形一僵,她拿帕子抹了抹淚,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走出了屏風,立在眾臣前頭。
她看了眼沈淩,才偏頭看向太子,眼底閃過一絲懼意和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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