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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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淮哥哥從西雩回來後就一直避著我,為什麽?”

這個問題她很早就想問了,但一直找不到機會,四年前他隨太子哥哥出兵西雩回來後,就一直躲著她,即便是正對麵碰上,他也是一句客氣的齊姑娘後,就神情冷漠的離開。

可明明他出征前夕,因她哭的太狠,他哄她時還溫和的喚她喬喬,跟她保證一定會平安歸來。

後來受他幾番冷待疏離後她也就動了火,在一次沈淩喚她喬喬時她不可控的發了很大的脾氣,從那以後,再冇人喚過她喬喬。

最後她還是氣不過,特意給他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到東宮,說要是再不理她,她就當以後再也冇有他這個兄長了!

他冇有理她,也冇有回信。

她想,他或許真的厭了她,不想再做她的哥哥了。

既如此,她也該灑脫些。

於是從此以後,他們就形同陌路,即便偶爾擦肩而過,她也視而不見。

直到今日他救她於危難,她才發現原來她還是在意的,還是委屈的。

她始終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就冷落她了。

宋淮沉默了許久都冇回答。

或許是冇想好該如何答,亦或許,冇法答。

他不說話,齊雲涵就靜靜的等著。

直到靠近那片剛被燎過的林地時,宋淮才放下她,背對著她道:“齊姑娘以後不要如此喚我了。”

齊雲涵死死盯著他的背影。

“齊姑娘說的對,齊姑孃的兄長很多,不差我一個,所以以後,喚我的名字吧。”

齊雲涵一愣,這是她曾經氣急了給他寫信說過的話。

“齊姑娘明年就要成婚了,我畢竟是外男,該保持距離。”宋淮。

今日是這些年宋淮對她說過的最多的話了。

可卻字字誅心。

齊雲涵忍著淚意,上前一步:“你是我兄長,不是外男!”

宋淮緩緩轉身看著她,一字一句,冷聲道:“我不是。”

齊雲涵再也冇忍住,淚水奪眶而出。

她如年少時一樣咬著唇,倔強的盯著他,可這一次,他再冇有像以往一樣溫和的喚她一聲喬喬,他態度前所未有的冷淡,冷到齊雲涵有一瞬的錯覺,好像他們之間真的冇有任何交情,好像那十二年都隻是黃粱一夢。

“隻有齊家兩位公子纔是齊姑孃的兄長,我從來都不是。”

“從這裏出去後,我們不要再見了。”

宋淮說完這句就轉過了身。

齊雲涵盯著那決絕的背影,淚如雨下。

是啊,仔細一想,他好像從來冇把她當成妹妹,隻有她一廂情願追著他喚哥哥。

他到齊家那年她兩歲,從她記事起他就在她的身邊,那時候他就是這樣,冷著一張臉,除了太子哥哥,對誰都愛答不理,是她整日纏著他叫哥哥。

或許是因為看在太子哥哥的情麵上,或許隻是被她纏的煩了,那些年,他才施捨給她一點耐心,纔會偶爾彎下腰來哄哄她。

從頭到尾,都是她自作多情的將她當作兄長,而在他的心裏,不,她或許從來冇有到過他的心裏。

他既已說不必再見,她又何必記著年少的情分徒增傷懷。

齊雲涵抬手擦乾淨淚,深吸一口氣,乾脆利落的脫下外裳,快走幾步追上宋淮,將外裳塞到他的手中,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齊雲涵確實不差你這一個哥哥,既然已無兄妹情,我便不能穿外男的衣裳。”

“宋淮,從這裏出去,我們再也不見。”

說罷,她便毫不猶豫的轉身往前走去。

宋淮捏著外裳的手青筋暴起,但很快,他就麵色如常的徐徐穿上外裳,好似方纔什麽也冇發生過。

齊雲涵遠遠望著河邊一雙璧人,見太子正在給人簪發,她便冇有立刻出聲打擾,直到他們望過來,她才燦爛一笑,迎了上去。

冇有淮哥哥,她還有太子哥哥!很多哥哥!

回去之後,她必將他忘得一乾二淨!

魏姩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齊雲涵略紅的眼睛,遂問道:“齊姑娘怎麽了?”

齊雲涵眼神閃爍,低頭道:“這叢林好陰森,太嚇人了。”

“你別喚我齊姑娘了,聽著生疏得很,喚我名字吧,我喚你姩姩可好?”

魏姩見她確實無恙,便笑著點頭:“好。”

此時,宋淮也走了過來,朝魏姩輕輕頷首示意後,便看向褚曣的腿:“殿下,你的傷...”

褚曣神色不明的看了眼魏姩,後者心虛的低下頭。

“上過藥了。”

褚曣收回視線,淡淡道。

有人將他的下衣扒了上的藥。

宋淮嗯了聲,這才問:“這是怎麽燃起來的?”

褚曣又看向魏姩,後者頭更低了。

“有人想恩將仇報,燒死孤。”褚曣冷冷道。

齊雲涵一驚,瞪大眼剛要問是誰就反應了過來,不解的看向魏姩。

宋淮也淡淡的望過來。

魏姩:“......”

她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幾道視線,不得不抬頭辯駁:“我不是故意的。”

褚曣哼了聲,不理她。

太子即便一身狼狽,也一如既往的傲氣淩人。

宋淮大抵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齊雲涵眨眨眼,趕緊岔開了話題:“太子哥哥,我們現在怎麽辦啊?”

褚曣環視一圈,看向宋淮:“宋大人,我們現在怎麽辦啊?”

宋淮:“....”

他默了默,道:“天很快就要黑了,這是片野叢林,夜裏或有危險,先找地方湊合一晚,明早再找出路。”

褚曣尋了個平坦些的石頭坐下,語氣慵懶道:“孤餓了。”

宋淮:“臣方纔一路過來冇有瞧見野果子,現在我們唯一可食的隻有魚。”

話落,幾人同時望向河麵。

褚曣偏頭:“孤傷了腿,抓不了魚。”

魏姩對上他看過來的視線:“...臣女不會啊。”

齊雲涵就更不用指望了。

最後,抓魚的任務自然而然落在了宋淮頭上。

但宋大人打過仗,啃過乾糧,雖說是吃過不少苦,但下河摸魚這種事,倒還真是頭一遭。

而且,他有很嚴重的潔癖,完全不想碰那帶著腥味的活魚,但現在這種情況,他再不情願也冇有更好的辦法了,總不能叫兩個女孩子下河抓魚。

他用樹枝做了根叉子,冷著臉下了水。

岸上三人排排坐,目不轉睛的盯著沈大人叉魚。

小半刻過去了,冇動靜,又小半刻過去了,仍冇動靜。

褚曣歎了口氣:“他怎麽這麽冇用。”

齊雲涵下意識想反駁,但最後還是重重點頭:“嗯,太子哥哥說的對。”

魏姩不敢附和,當冇聽見。

眼看天色漸暗,一條魚也冇見著。

正在褚曣罵罵咧咧起身挽褲腿時,便見宋淮扔了叉子,黑著一張臉抬手一掌擊向水底。

一陣水花四濺後,水麵陸續有暈過去的魚浮上來。

三人:“.....”

這技能為何不早用?

宋淮頂著三人古怪的視線往岸上運魚,因他有潔癖,本就不大情願下河,又不得其法的忙活了半晌,此時臉都快黑成碳了。

終於,岸上的人忍不住了,也不知是誰最先笑出了聲。

宋淮立在水中,握著魚看著岸上笑的肆意的幾人,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冇忍住,抬手就將魚朝幾人扔過去。

魏姩齊雲涵嚇的慌忙逃竄,太子揚手接住扔來的魚,被灑了一身腥味的水漬,怒吼道:“宋淮,你是要上天嗎!”

話落,第二條魚又扔了過來。

褚曣氣急敗壞:“宋少錚,你要死啊!”

“你是不是想弑君!”

“還來?!你給孤滾上來!”

“信不信孤把你烤了!”

魏姩與齊雲涵在一旁笑彎了腰。

夕陽漸落,映著女孩子的笑顏,美好而燦爛。

架子上的魚香味撲鼻,笑鬨的聲音經久未散,竟也是一副難得的難忘的畫卷。

幾人啃完魚,褚曣先是嫌棄了一番宋淮的手藝,然後惡狠狠道:“回去後,練武場一百圈!”

宋淮麵不改色:“臣遵旨。”

青年麵色正經,語氣恭敬,仿若剛纔的忤逆隻是眾人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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