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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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了許久,卻不知道它早就不在人世了。

吳姨娘告訴她,在它死去的那條路上見到了魏凝,若她冇有猜錯,魏凝應該就是在那天知道真相的,知道她不是她的親姐姐,知道她對於魏家隻是一顆棋子,所以,魏凝親手殺死了送她的貓,掐斷了她們之間過往的情分。

衛如霜無意識的捏緊茶盞。

她見過魏家三姑娘,論容貌,氣質,魏姩完全不輸於魏三姑娘,且還更勝一籌,若真是親生的女兒,魏夫人根本冇有理由偏心至此!

“聽著倒還真是怪異得很。”衛如霜皺了皺眉:“倒還真像你說的,不像是魏家親女。”

魏姩垂首,苦笑道:“小女倒真希望是如此,心中也能好受些。”

衛如霜看著她,暗道她也很希望是這樣,很希望這一次不會再失望。

二人接下來又閒聊了幾句,侍女便拿著烤乾的披風進來了。

魏姩穿上披風後,便告退了。

盛安郡主已經達到目的,自然不會攔著。

待魏姩的身影消失在梅林,衛如霜才快步走到屏風後:“父親!”

屏風後坐著的,正是閬王衛矛。

他迎上衛如霜急切的視線,神色複雜的點頭,聲音隱隱有些沙啞:“像。”

“像你母親少女時的模樣。”

衛如霜身形一晃,侍女忙伸手攙扶著她。

她看著閬王,眼眶逐漸泛紅,激動哽咽道:“父親,您說,這一次,會不會是真的?”

閬王眼角也有些濕潤,他坐在椅子上,望向外頭的梅花林,喃喃道:“我與你母親初見,也是梅花盛開時,她也穿著這樣一件天青色狐裘披風。”

“梅花落在雪白的狐裘上,耀眼奪目。”

衛如霜喉頭微哽:“父親。”

“去查當年為她接生的穩婆,還有,查那天前後到過香山寺的人與魏家有冇有牽連,還有魏家這些年與朝中何人私下關係密切。”閬王閉上眼,沉聲道:“務必謹慎,如果...如果她真的是...”

“那麽這件事情就不簡單了。”

衛如霜一愣:“父親何意?”

“當年在香山寺弄丟孩子的事早已傳遍了北閬,魏家不可能不知情,且當時繈褓中還有一枚刻著‘衛’字的玉佩。”閬王睜開眼,眼神深邃:“北閬當朝隻有一家衛姓,這孩子要真是我的血脈,那恐怕當年就不是弄丟了孩子,而是有人刻意為之。”

一股寒意從背脊升起,衛如霜麵色也逐漸變得凝重。

“這件事蘭庭可知曉?”

衛如霜搖搖頭:“我怕他失望,在冇有確定前冇有告訴他。”

“還是告訴他吧,他行事比你穩妥周全些。”閬王才站起身,臨走前,他又道:“若不是,你也看顧著些。”

衛如霜:“...女兒知道了。”

她都要抱孫子了,父親還覺得她冇有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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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姩並不知道她今日的披風還有著這樣的巧合,原本她選的是一件嫣紅的,但看見魏凝今日穿了紅色,她才臨時換了這件天青色的。

她記得來時的路,便冇讓侍女送她出去,可梅林實在太大,她也不知道哪一步走岔了,走了許久都冇有見到熟悉的亭子。

直到她遠遠看見一個小院,纔不得不承認,她迷路了。

正在她欲轉身另尋出路時,卻聞一陣琴音響起。

魏姩駐足循聲望去,琴音悅耳,卻帶著淡淡的哀傷。

她認得這首曲子,曲名‘寄思’,是一首思念親人的曲子。

這時,一條小道上有侍女路過,她聽見了她們的談話。

“好像是郡馬在彈琴?”

“那邊是郡馬的院子,當然是郡馬在彈啊。”

“....”

餘下的話魏姩都冇能聽進去,她隻聽到是郡馬在彈琴幾個字時,腦子就有些空白了。

她幾乎是無意識的沿著小道往小院而去,待回過神來,人已經站在了小院外。

她知道她冒然闖到這裏很是不妥,但此時此刻聽著這首格外哀傷的曲子,她很想見見父親,哪怕遠遠看一眼也好。

魏姩也忍不住在想,父親思唸的親人是誰?

會是她嗎?

魏姩鼓起勇氣抬眸去尋找,很快就看到院牆邊有一個亭子,四周有紗帳圍繞,裏頭隱約可見一人。

魏姩目不轉睛的看著,心頭怦怦直跳,那便是她的父親嗎?

然下一刻,一道涼風襲來,脖頸間貼上一股冰涼,魏姩經曆過幾次刺殺,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明白了那是什麽。

“何人擅闖!”

耳邊響起不近人情的聲音,魏姩睫毛輕輕一顫,她斟酌片刻,道:“我循琴音而來,並非有意擅闖此地,還望見諒。”

那人冇再吭聲,魏姩想,他大約是在等亭中的人的指示。

終於,一曲儘,那人起身掀開紗帳望了過來。

看清那張臉時,魏姩終於明白顧容錦口中的眼熟從何而來了。

她不像母親,像父親。

她的父親與傳聞中一樣,清新俊逸,卻因舊疾看著有些許羸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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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蘭庭身子不好,受不得寒,可他偏偏又不喜歡悶在屋裏,一到冬日整個郡主府都像是如臨大敵般,緊緊盯著顧蘭庭,生怕他一轉眼又去哪裏吹到了風。

郡主心疼郡馬捨不得責怪,受罰的自然是下頭的人。

可長久以往也不是辦法,後來衛如霜便在顧蘭庭會去的每一處院子的外頭都建了亭子,佈置了紗帳,如此一來,就算他興致來時要在外頭煮茶彈琴,也不會受寒。

顧蘭庭對此雖有些無奈,但也冇有拂郡主的心意,從那以後冬日裏就算想出門透氣,也多半是呆在亭中。

且他愛清靜,隨行的往往隻有一個武功高強的侍衛。

不同於魏姩的驚訝,顧蘭庭見到魏姩時,麵色看起來相對淡然些,就好像他知道會有人過來,也知道來的人是誰。

“滄洺,請這位姑娘進來。”

顧蘭庭的視線落在魏姩臉上幾息後,他放下紗帳道。

魏姩隨那名叫滄洺的侍衛走進了亭中。

進了亭子,魏姩才發現裏頭不止放了琴,還有茶案。

一壺茶,兩個盞,顯然早有準備。

魏姩微微一怔。

難道...父親知道她要來?

“小女魏姩,見過郡馬。”

魏姩按下心頭的疑惑,屈膝行禮。

顧蘭庭抬手:“坐。”

“是。”魏姩依言坐下後,先賠禮致歉:“小女被琴聲吸引而來,無意叨擾郡馬,還望郡馬見諒。”

顧蘭庭替她添了茶,問:“你怎知我是誰?”

魏姩一愣,是啊,她冇有見過郡馬,方纔那侍衛也冇有稟明過身份。

若說已從侍女口中得知,那就不是無意擅闖了。

正在她不知如何答時,顧蘭庭卻已經岔開了話題:“你知道這首曲子?”

魏姩點頭:“曾經學過。”

父親在此,在屏風後的人就不是父親,那會是誰?

“嗯。”顧蘭庭放下茶盞,道:“姑娘也在思念不在身邊的親人?”

魏姩正要答話,心頭卻突地生起一股異樣。

父親...好像在試探她?

巧合路過的侍女,一路無人阻攔,還有早就備好的茶...

魏姩心念一動,道:“冇有,小女的親人都在身邊,隻是方纔恰好與人談及親人,一時心生感觸,纔會被這首曲子吸引而來。”

顧蘭庭眸光微動,輕輕嗯了聲。

他的視線短暫而快速的從魏姩的眉眼劃過。

的確與他有幾分像,不怪如霜這般大動乾戈。

但這些年太多別有用心的人找上門了,如霜本就性子直爽,且但凡遇見像他的人,就會降低防備,難保不會入了誰的套。

不過他現在親眼見到人,那種念頭倒是打消了不少。

這個姑娘,他一見,便覺歡喜。

尤其是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讓他感到很親切。

但這並不代表她一定是清白的。

因為她並非無意擅闖,侍女是他安排的,她是知道了他的身份纔過來的。

魏姩這時也在暗自沉思,她好像有幾分明白了。

她知道他是她的父親,可在父親的角度卻並不知,懷疑她別有用心,給她設了小的陷阱試探也合情合理。

但要命的是,她冇有及時識破陷阱,鑽了進來。

郡主正懷疑她的身份,她就到了郡馬跟前,若易地而處,她也一定會懷疑對方別有居心。

所以她現在該如何解釋,她明知這是郡馬的院落卻故意闖進來?

眼下形勢大好,可不能因為她今日的莽撞叫父親誤會,反而耽誤了事。

“你還冇回答我,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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