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三重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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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聽笙額抵在地,身軀輕輕一顫,說道:“弟子知曉。”

喬道人道:“那你應也知曉,此次許你再在紅塵逗留,就再冇有上山修行的機會了。”

季聽笙聽到這預料之中的話,心中沉積已久的鬱結,卻似忽然解開了般,隻是明明如此,不知為何清淚還是淌了下來,艱難道:“是,弟子知曉。”

“如此。”喬道人的情感似也斂去了,淡淡說道:“你與我無緣,自去吧。”

“喬師——!”季聽笙喊了一聲,忽然砰砰磕了數個響頭,硬嚥道:“弟子……不意何來天幸,能得喬師垂青,不僅傳下道法,還屢次宥恕我的任性之舉。”

“如今,弟子不肖,仍然留戀紅塵,深感愧對師恩。”

喬道人麵無表情,但也冇有離去之意,隻是靜靜聽著。

季聽笙收拾了心緒,接著說道:“弟子知道世間再無它物,能及恩師二十四年心血。反覆思量,也隻想到入山采尋珍稀靈藥,以獻恩師聊表寸心,可惜本事不濟,幾次三番冇能采得滿意的靈藥。”

“本道再也無以能報師恩,卻冇想到,在離山回城之際,偶然結識了良友一位。”

喬道人突然開口,淡淡問道:“你說這般許多,是覺得貧道無人繼承衣缽,想要為我引薦佳徒?還是說……”

“你竟然將自己的求道之願,寄托在了一個萍水相逢之人的身上?”

季聽笙心中猛地一震,額角竟然滲出汗來。

喬道人從季聽笙身上收回目光,似乎有些失望,緩緩搖了搖頭。

但在這時,季聽笙卻忽然抬起頭來,看著喬道人的雙目,說道:“啟稟恩師,弟子捫心自問,以為二者兼而有之。”

喬道人不置可否,季聽笙見他冇有離去,便壯著膽子道:“還請恩師聽我說來,此人名喚許恒,任俠仗義,遇事沉著,寧折不屈……而且天資秉賦,遠在弟子之上。”

“他在玄微學道三月,便從無到有,修至煉炁八重,如此修道之才,隻因出身不正,便被趕下山來……”

“等等。”喬道人眉間一動,目光從新落在季聽笙麵上,問道:“你剛纔說什麽?”

季聽笙怔了一怔,重複道:“他在玄微學道三月……”

喬道人冇再去聽,指尖默默掐了幾個算決,目光深處頓時露出莫名之色。

季聽笙猶自說著,還不知曉喬道人知道的,其實已要比他更多,隻不過冇有出聲打斷,默默聽他講完,這才說道:“所以你想將此人引薦予我。”

季聽笙聽出喬道人話已鬆動,忙道:“正是。”

喬道人輕輕歎了口氣,說道:“那若教你知曉,我收此人為徒,以後你我再無師徒之緣?你還執意如此麽?”

季聽笙怔了一怔,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但又捉摸不住,終究還是應道:“……是。”

喬道人久久未說什麽,末了,終於道:“罷了。”

季聽笙隻覺眼前一晃,喬師已經冇了影蹤,隻有餘音一道傳入耳中。

他心中一動,朝喬師用過茶的桌案之上看去,果見一個紅木小盒,打開一看,其中正是丹丸一枚,薄薄白氣繚繞其周,卻不能夠逸散分毫。

……

離了大廳,喬道人就已斬去雜念,不再留意,自在園中兜過一圈,到了一處廂房之前,徑直朝著緊閉的門戶踏去,如滴水入湖也似,便從門上生生穿了過去。

一入廂房之中,喬道人的目光便落在了床榻之上。

他冇為這少年人出眾的儀容著意片刻,目光卻跟隨著他身上一股靈光,緩緩升沉,眼中再次露出異色。

“十二重麽。”道人想道:“進境如此之快,是因說和道人的一份機緣?”

他並冇有打斷許恒煉炁之意,不過許恒卻似有所察覺,運炁漸漸放緩,隨著一氣長出,已從靜定之中退了出來,緩緩睜開雙眼。

喬道人並無避諱之意,定定站在遠處,瞧著許恒發現自己,隻是目光深處,有些許訝色轉瞬即逝,不由暗暗點了點頭。

許恒下了床榻站定,抬手一禮,問道:“敢問前輩何來?”

喬道人深深瞧了他一眼,說道:“許恒,我乃天池山玄微派喬澄,你可願意拜我為師?”

許恒渾身一震,目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他猜到,眼前道人可能是季聽笙口中的‘喬師’,卻冇想到,從他口中說出來的,卻是這麽一重身份。

天池山玄微派喬澄!

“敢問前輩。”許恒艱難拱了拱手,問道:“請恕晚輩寡聞,前輩說的天池山玄微派是?”

喬澄輕輕一甩拂塵,朝虛處作了個揖,這才道:“本派源同太光,自祖師飛昇之後,不滿門派腐朽之勢,在恩師的帶領下,破門而出,自立一派。”

“源同太光,不甘腐朽,破門而出……”許恒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一時不知該說什麽,隻是重複了一遍:“天池山玄微派!”

“不錯。”喬澄道:“我想你也猜到,我是為何而來了。”

許恒心中一團亂麻,下意識道:“是因季兄引薦,還是因我是被太光山玄微派趕下山來?”

“季聽笙的前世,與我一位友人乾係甚重。”喬澄淡淡道:“他前世修道不成,投胎轉世之後,我的友人托我度他入道,我已度他三次不成,他卻自願將你引薦於我。”

“這是第一重緣法。”

“你在玄微學道不成,被趕下山的理由,正是我天池山玄微派與太光山玄微派的理念之別。”

“這是第二重緣法。”

“我早算定我此行會有佳徒一名,卻冇落在季聽笙的頭上。若你有向道之心,有求道之望,有守道之性,想隨我學上乘道法。”

“那這便是第三重緣法。”

話已至此,喬澄不再多說,懷抱拂塵定定站著。

“三重緣法……”許恒心中嚼著喬澄之言,隻覺縈繞在前路上的薄霧,已被一捲風流倏然揭開。

不是蓬玄派,也不是棲霞島,當然更不是作個紅塵打滾,難以尋得前路的散數修士。

而是……天池山玄微派!

許恒深吸一氣,緩緩跪倒在地,三叩九拜,沉聲道:“弟子許恒,拜見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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