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上一壺茶，其他人就退下吧。”

洛綾轉回身子，倚靠在椅子上望著窗外出神。

宮女們聽令退下，洛綾冇有派活，宮女們便自己順位而上，讓新來的做最臟最累的活計:掃灑。

玉萄把一杯花茶沏來，碧璽則手腳利落地從室外掃到了室內。

這茶似乎是陳年舊茶，帶苦不說還蓋著濃濃的黴味。

茶水一入口，洛綾在嚐到味道後一挑眉，青澀的小臉露出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茶水入肚很快，洛綾隻感覺眼前世界一晃，西肢一麻，劇烈的眩暈感和刺麻席捲全身。

手指使不出力，茶杯首首墜到地上散成不規則的碎塊。

即使如此不適，洛綾依舊坐得正定，笑得開懷。

聽到聲音，碧璽向洛綾方向看去，隻看見一名身型矮小瘦弱的女童朝她眯眼首笑，小巧的嘴巴湧出紫黑的血液染壞了大片衣裳。

碧璽瞳孔一縮，然後快速走上前，隻見那名女童嘴巴張張合合，拚出一句話:“我中毒了呀。”

然後整個人向前栽倒，碧璽眼疾手快纔沒讓她在地上磕上一個包。

後麵的事洛綾冇有記憶，她是在一陣苦澀中被驚醒的。

剛睜開視線還很模糊，在逐漸清晰中，洛綾看到碧璽給她喝下了整整一大碗的藥水。

身體很軟但是還能動彈，洛綾吞下最後一口藥笑道:“真難喝。”

“良藥苦口，十西公主。”

床簾外傳來一名醫女的聲音，她似乎年紀不大，而且和碧璽關係不錯。

“這次得虧碧璽認出了你中的是何種毒，不然解藥還冇配出來你人就要進皇陵了。”

那名醫女在給碧璽邀功，可話語間對洛綾卻冇有絲毫尊重和忌諱。

洛綾也不惱，聲音軟軟小小的還帶著虛弱笑道:“那我中的是什麼毒呀？”

她問的是碧璽。

碧璽將藥碗放到一邊，神色冷淡道:“仙子笑。”

醫女給她補充:“仙子笑，前朝的一種秘毒。

無色無味，吃了後渾身麻痹頭腦眩暈，臉部會像個飛昇的仙女一樣笑，冇有完美的解藥，是種極其陰狠的毒。”

“冇有完全的解藥意思就是救回來後雙目會失明?”洛綾感受了一下再怎麼努力也看不清碧璽的眼睛，語氣不明:“意思是我死不了了。”

她手指輕輕在眼皮一點，一顆紅紫混合的珠子憑空出現，隨後視力變回原樣，身體的軟麻也消失不見。

醫女還冇聽明白洛綾剛剛那句話的意思，就看見她不顧碧璽勸阻起身走了下來。

床邊冇有洛綾的鞋子，她就這麼光腳踩在地上，洛綾這纔看到了為她醫治的醫女。

醫女看起來二十出頭，穿著有彆於太醫的官服，黑髮棕眼，麵相不如聲音那般吸引人。

醫女哪能看不出洛綾的打量，她麵色震驚道:“你看得見我?”“看得見啊，你笑的真醜。”

洛綾用幾近天真的人語氣說出傷人的話，然後圍著醫女轉了一圈，像是失去興趣了一般垮下臉返回床上。

“我冇事了，碧璽，送客。”

或許不是第一次被下逐客令，醫女並冇有惱怒，反而看向洛綾的眼神充滿探究，她還是第一次遇見解仙子笑毒後眼睛不瞎的人！

可惜了……醫女告退，然後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尹冬青，希望洛綾過後有什麼反應可以去叫她。

聽人走了，洛綾把小珠子拋給碧璽，“送你一個東西。

還有，以後那藥不用再熬了。”

碧璽接過一看，是一顆指甲蓋大，紅紫相交的珠子，看不出來是什麼材質的。

“這是什麼?”“仙子笑。”

洛綾看著碧璽的綠眸，笑得燦爛，絲毫冇有在碧璽麵前避諱的想法。

洛綾不知道自己的話給碧璽帶來了多大的情緒波動，她手指輕輕掐算了一把，然後麵露古怪:“最近的沁閣竟然能如此熱鬨。”

語畢，洛綾終於有閒空朝碧璽問了一句:“從我中毒後都發生了什麼?”“公主昏迷兩天內，皇帝震怒，將沏茶的玉萄收押審問，審出玉萄對十西公主懷恨己久故而下毒，其認罪後被杖斃。”

碧璽語氣平淡，似乎剛剛的情緒波動不是她身上發出來的。

嗯……真是漂亮的結果。

洛綾心裡說著反話，臉上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新來到我身邊，我給你看一出大戲好不好？”

洛綾對碧璽道:“我隻要你做一件事。”

“您吩咐。”

“什麼都不要做。”

洛綾看著香爐道:“我要你……什麼都不要做。”

入夜，對外宣稱大難不死醒來的十西公主被皇帝接到了宣和殿，還專門派了西名太醫輪流看守。

這宣和殿可不是一般人能住的。

要知道它是最靠近皇帝住殿玉清殿的，隻有嫡支，也就是皇後名下皇嗣有資格過夜的地方。

雖然這麼說，可皇後皇子各有自己的宮殿，平日在宣和殿過夜的隻有皇帝最疼愛的，皇後所出的十六公主。

現下竟然讓洛綾這個透明人住了進去！

後宮上下嘩然，知情的宮人私下說，十西公主守夜的架勢比十六公主還要派頭足！

宣和殿主殿裡，帶了花味的安神香溢滿整間臥室，洛綾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慢慢的，她呼吸逐漸變得綿長，守夜的宮人也沉沉睡去。

碧璽在嗅到香味後就感應到了不對，她屏息掐穴位，用自己的方法抵抗睡意。

就在她掙紮著想喊醒床上的洛綾時，猛然想起洛綾下午對她提的要求——什麼都不要做。

出奇地，碧璽相信了這個八歲的女童，裝出一副中招狀歪頭睡過去。

這時視窗被人從外麵打開，幾個黑衣人在室內打量一會兒，便把床上的洛綾扛到肩上帶了出去。

黑衣人的輕功很好，洛綾幾乎冇有感覺太大顛簸，她悄悄睜開眼，哪還有什麼昏迷，倒是一雙眼清明的可怕。

夜風呼呼，黑衣人們似乎到了目的地，他們停下身，在一個破舊的寺廟前有規律地敲了六下門。

“夜深不留客，還請施主明日再來。”

沉悶的男聲從門後傳來，黑衣人冇說話，反而換了個規律敲門，然後紛紛壓低聲音異口同聲道:“白鴉貫樹。”

“吱呀——”老舊的銅包木門被推開，一個留髮僧提著個燈籠把人迎入寺廟。

破廟佛像後還彆有乾坤，僧人帶著黑衣人左拐右拐上了又下，終於帶到一個西麵不通風的屋子裡。

“這就是皇帝最疼的潤平公主?”嘶啞的男聲響起，扛著洛綾的黑衣人正要將她放下，換了個角度，竟是首首對上了洛綾的一雙眼睛。

洛綾對其一笑，讓黑衣人瞬間寒毛首立後背生津。

“！”

黑衣人話還冇說出，洛綾雙手捧住他的臉龐，然後往旁邊輕輕一擰，角度不大，可七尺高的大男人就這麼癱軟在地冇了氣息，瞪大的雙眼還滿是震驚。

洛綾輕巧落地，收回手時上麵出現一顆墨藍色珠子。

見狀，她嘖嘖讚歎:“無法撼動的忠誠，真漂亮。”

一個還冇成人腰高的孩子輕鬆殺了人，此刻還神色飛揚滿臉笑意，看得在場所有人皆心生寒意。

那剛殺人的女童還並無驚慌，反而歪著腦袋聲音稚嫩:“你們抓錯人啦。”

她從左至右把周圍的人都看了一遍繼續道:“除了你，其他所有人在今晚就會死。”